江念躺在她懷裏安然睡去，額頭上帶著細微的薄汗，呼吸平緩冗長。葉億昕輕柔地順撫他的頭發，視線盯著他細嫩的小臉，安安靜靜。

楊梅萍已經進去了很久，她在外面也坐了很久。正想要不要先帶小念回家，卻見幾個年長的醫生匆匆向這邊跑來，他們推開葉成陽所在的病房門，面上盡是焦慮和凝重。

葉億昕臉色煞白如紙，他……怎麽了。

眼淚滑落，順著面頰滴落在江念的臉上，他顫動著睫毛，緩緩睜開眼睛，“億昕，別哭。”

可是，念兒，他是不是要走了？

小手探過來擦去她的眼淚，他抱著她的脖子給予安慰。

“念兒，陪億昕去看看他。”

他乖巧地點點頭。

牽著江念輕輕推開房門，醫生正用心電除顫儀電擊他的心口，他們表情嚴肅，那緊擰的眉頭似在宣判一個生命即將逝去。

楊梅萍低低地哭出聲，江念同樣濕紅了眼眶。

葉億昕努力克制地淚水終於又模糊了眼眶，她看不清心電圖的波動，更看不清他死寂沈沈的面容，只知道死亡的氣息慢慢向他逼近。

不斷向後倒退，直到後背觸上一面冰冷的墻。在她才剛剛懂他的時候便要離開了嗎？至少讓她陪他說說話，也……讓她喚他一聲爸。這是她欠他的，欠了二十四年……

不知過了多久，醫生停止手上的動作，垂著手不斷地搖頭嘆息，幾個人安靜地看著已經離去的老人，面目哀傷。

“楊女士，葉小姐，非常抱歉，我們已經盡力了。”一個頭發花白的老醫生紅著眼宣判死亡，面上是蒼白和無力，躺在床上的病人是他的摯友，讓他如何無動於衷。

葉億昕癱坐在地，手克制不住地顫抖，第二次，第二次看著她的親人死去，現在真的只剩下她一個人了。

即便怨恨這個家太過淡涼，即便它並不溫馨，卻是為她擋去風雨的地方，而現在這破碎不堪的房屋終於倒塌了……

葉億昕不知道自己幾點送江念回家，也不知道自己何時回到了公寓。室內昏暗一片，窩在沙發裏一動不動，明明腦海中什麽都沒想，可就是忍不住想哭。

手機在黑暗中亮起，看了很久很久，直到它亮了三四遍，她接聽了電話。

“江煜，我沒有爸爸了。”她的聲音哽咽著，輕顫著。

那邊輕柔地安慰，“他只是去見你母親了，他太想她了。”

安靜地拭去眼淚，她盯著黑暗某個點沈寂著。

“葉億昕，給我開開門，我就在門外。”

沈寂。

過了很久，他溫柔的聲音再次傳來，“是不是睡了？”

依然沈寂。

又過了很久，那人似乎以為她睡去了，他壓低著嗓音輕輕呢喃，“很愛，很愛你，晚安。”

電話掛斷，葉億昕盯著還亮著的手機界面，神色迷茫，楞了很久，緩緩起身走到大門，按下燈的開關，室內驟然一亮。

打開房門，不見他的身影，走出房門半步，便見他倚靠著墻壁發呆，聽到聲響他稍稍擡頭，兩人視線對上。

“陪我。”

她的聲音清淺，帶著一絲綿軟。

“好。”

進到公寓，他盯著她紅腫的眼睛，微微皺眉。手撫上她的面頰，眸中盡是疼惜，“別太難過，每個人都會離去。”

誰都會面臨著死亡。

葉億昕擡頭，觸上他溫柔的目光，淺聲道，“抱我。”

他一楞，隨即擁她入懷，吸著她身上的氣味，情不自禁地吻上她的脖子耳朵，灼熱地呼吸沿著她的下巴打在她的紅唇上，試探性向那渴望已久的溫軟觸碰，感受到她的僵硬，江煜失落地笑了笑，正要放棄，她卻勾著他的脖子，火熱地吻上他的唇。

感受到她放肆香軟的舌尖，他拖著她的腰，讓兩人緊緊貼合，唇舌瞬間滾燙熾熱。

她扯著他的衣服，他撕開她的裙子，沒一會兒兩人滾在地板上抵死交纏。

葉億昕的頭隨著他的動作撞到了桌腳，悶哼一聲，江煜擡頭，吻上她的眼睛抱她走向沙發……

很快，呻.吟和喘息再次充斥整個空間。看著刺眼的燈光，隨著他的律動燈光似也跟著搖晃，葉億昕恍惚，她不是一個人對不對？和她緊緊相貼的男人，他說他很愛很愛她。

再次睜開眼睛時，她正躺在床上，稍稍偏頭，那個人已經沒了影蹤。掀開被子，身上全是他的吻痕，面無表情地看了看時間，現在已經是中午十一點多。

正要起身穿衣，江念卻來了電話。

“億昕，小念這幾天請假，一會兒過去陪你。”

“好。”

話剛說出口，才發現她的嗓音這麽喑啞。

江念又說了幾句，她簡單地應了幾聲便掛斷了電話。洗漱後走出房間，本是淩亂的大廳已經被收拾得幹幹凈凈，再往前走，餐桌上擺放有皮蛋粥，果醬包和雪菜肉末。

桌上留著一張字條——要是冷了就熱一熱，中午我會帶小念過來陪你。

將字條放在一邊，安靜地吃著已經冷了的果醬包，吃完早餐正要思考要做什麽，門鈴突然響起。

“億昕，是小念，開開門。”江念細微的聲音透著門縫傳來。

打開門，江念沖進她懷裏，“億昕，讓小念抱抱。”

葉億昕抱著他擡起頭來，江煜正拎著食材走進門，看了看餐桌上吃了一半的早餐，問道，“什麽時候吃的？”

她抱著江念坐到沙發上，“剛才。”

江煜皺眉，但什麽也沒說，進到廚房裏忙碌。

過了一會兒，三人坐在餐桌前吃著午飯，期間一大一小輪流給她夾菜，葉億昕勉強吃了一碗飯。吃過午飯，江煜要出門，臨走前深深地看了她一眼，“他的葬禮安排在26號清晨。”

葉億昕點頭。

又交代了江念兩句，他開門走出公寓。

“億昕，江煜讓我多陪你說話。”

她揉著他的頭淺笑。

“但是說什麽呀？”他問。

“不知道。”

“嗯……以前億昕不在的時候，有個阿姨說要做小念的媽媽，回去我就問江煜，那個阿姨能不能做小念的媽媽，江煜很生氣，他說誰都不能，只能是億昕，億昕會是最好的媽媽。”

她勾起唇角笑了笑。

“我問他億昕是誰？他說億昕是青蛙。”

剛揚起的笑意瞬間定格，他以前是跟青蛙□□的嗎？

“後來小念就去問黃阿姨……”

“……”

……

葬禮是在一個教堂中進行。下葬時，一路上所有人靜默著莊嚴著，親人默默流淚，都不願意打憂那個人靈魂的安寧。入葬時，隨土撒入花瓣，在墓前立上十字架，人們在碑前靜立了很久，隨後為他放上一束束鮮花，哀沈著臉默默離開墓地。

所有人追悼後離開，葉億昕靜靜地站在墓碑前，眼中是濃濃的哀傷。江煜為她隆起上衣，擋去她身側迎來的冷風。

“已經過去了這麽多年，你說她會體諒他嗎？”她的聲音平平靜靜，眸中帶著迷茫。

“不知道。但他們葬在一起，一定會再次遇見。”

明明相愛，卻讓彼此痛苦了這麽多年，如果……如果彼此都懂得體諒和寬容，那麽結局會不會不一樣？

她紅著眼埋進他的懷裏，安靜地流著眼淚。兩人靜立了許久，江煜牽著她離開墓地，臨走前，她盯著那塊印著兩個人名字的墓碑，輕輕地問道，“你們會幸福對嗎？”

之後的幾天江念和他經常呆在公寓，有時候江念會留下來過夜，他借口看望兒子，也順道留下來過夜。

葉家的企業還是由葉鴻源接手，對他們，葉億昕已經看淡，不說喜歡，但也沒有以前這麽憎惡非要逼得你死我活。葉母地產公司她已經很久沒去，本以為公司會一團亂，不想整個公司的運作依舊井井有條。她並不知道，這期間公司的很多事情，都是江煜默默地替她解決。

晚上，葉億昕揉著江念的頭發，將床頭上的漫畫書合上，正要關燈睡覺，江煜突然打開房門走進來。

這人自從從江念那裏套出公寓密碼，經常不經過她的允許就來這裏留宿。就像現在，他沖她笑了笑，便是脫了外套解了衣扣進到浴室裏，葉億昕翻白眼，她同意她兒子過來睡，什麽時候同意他過來了？

他進去洗澡沒多久，江念醒過來，說想要尿尿，因為浴室和衛生間被占用，他只能邊等江煜邊跟葉億昕說話。

過了一會兒江煜圍著浴巾走出來，除了浴巾圍著的部分，其他都光溜溜，見江念居然醒著還瞪圓著眼看他，不禁一楞。

“江煜為什麽不穿衣服？”

江煜面色僵硬，心裏暗道，等你以後有了媳婦，就知道為什麽不想穿。

“念爺，我跟你說過晚上不睡覺不長個兒，你為什麽不睡覺？”他反問。

江念撓了撓腦袋，“可是小念想尿尿，睡不著。”

看了看床上那女人一眼，催促江念道，“那還不趕緊去。”

“哦。”江念應了一身，拖著拖鞋走進衛生間。

等衛生間門關上，掃了那幸災樂禍的女人一眼，他打開衣櫃，解了浴巾便套上純棉長褲。

葉億昕看著他一些列動作，不禁揚眉，浴巾下面竟是什麽都沒穿，小念還在呢，他是想幹嘛？

因為這是單身公寓，只設立一個臥室，所以一家三口只能睡一張床上，好在床很大。江念上廁所回來，很自然地爬到床上睡兩人中間，興奮地同兩人說話。

葉億昕笑著回答他的問題，兩人不時咯咯地笑出聲。江煜扭頭看向別處，面色陰郁。

作者有話要說：

哈哈，抱歉，因為昨晚太累就睡去了，這一更現在才補上。

現在又開始碼字，爭取晚上再一更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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